恨怨幾多重，情愛幾多重，恨怨之間情愛之間轉眼是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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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了雄霸就是當日襲擊他們的那個黑衣人的真相，秦霜強忍住心裏的驚濤駭浪，作出一副順從乖巧的模樣低下了頭。

他這一副心裏明顯有事卻又強忍下來的樣子讓雄霸甚是滿意，又說了一些話安慰秦霜之後，雄霸就找了個借口，讓人推他回馬車上回去天下會休息了。

秦霜一步一步地走向這輛他親自監督造好的馬車，河燈和彩燈的光隨著風搖水動一縷一縷地掠過他的臉上身上，忽明忽暗，一如他現在的心境。

兩個師弟圍繞在小師妹身邊的畫面過分刺眼，明明他從小就沒有和師弟們爭搶的心思……

不，他有，只是從前以為自己沒有希望，所以不敢去爭取，勉力維持著表面的平和罷了。

但是如今，他是小師妹唯一認定的繼承者，是未來會接替她成為天下會幫主的人。

不能再讓小師妹再這樣沈溺下去了，不管是私心還是大義。

於是秦霜遵循了內心的訴求，上前掀開了馬車車廂的簾子：“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聽得秦霜這一句，呂竹方才動了動作出一副悠悠轉醒的迷茫模樣，隨後對他展露出笑容：“不，大師兄你能來，就什麽時候都不晚。”

說著，她就輕輕掙開了步驚雲的懷抱，越過另一邊的聶風，向著車門外面走去。

剛剛被秦霜扶著跳下馬車，天上就傳來了“砰”的一聲。

“煙花大會開始了！”呂竹仰頭看了一眼，就直接往前追逐著煙花的痕跡而去。

說來也奇怪，對人千好萬好的時候，他們就糾結著不去理睬你；等到你懶得理他們了，他們就反過來亦步亦趨地跟著你。

呂竹感覺自己對這樣的多線操作越來越熟練了：總是這樣的，多給點陽光就燦爛，這裏飛醋那裏眼刀；但只要自己心理足夠強大，無論如何都做出一副雲淡風輕愛理不理的樣子，那麽他們反而不敢太過造次。

“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四個偶爾也會聚在一起玩耍，不過那時候我們就沒有現在這麽自在了，只能在天下會裏面逛。”呂竹一邊說著閑話，一邊背手回身倒著走，“現在你們三個都在這裏，真好啊。”

這笑聲伴隨著煙花的斑斕光影，就如同穿越了這些年來的風煙歲月，溫柔地落入了對面三人的眉間心上。

她眼中似乎滿載著天上地下的星光和彩光，這麽笑著看過來的時候，仿佛滿眼滿心都盛載著眼前的人，卻又像眼前人不過只是過眼，她的真心依然藏在光影的最深處，不會為任何一人而動。

但今夜的一切一切都不是假象，一個美夢的出現，總會引起追夢人的競逐。

很快了……

七夕過後，立秋將至，解決了目前的問題，就是時候真正地好好為此而對決出勝負！

當然，有這個對決出勝負的想法的，不止他們三人。

不同的是，雄霸的對決目標，卻是風雲霜三人所爭奪的對象，他的親生女兒。

在呂竹和風雲二人前往淩雲窟後，雄霸就暗中讓文醜醜尋來了能醫百病的麒麟臂於岳幫他恢覆，一段時間下來，他的身體和內力已經恢覆得七七八八，除了站立行走尚還不太穩當之外，基本再無大礙。

之後，雄霸又趁呂竹回來天下會後在忙於打理幫務或者應付三個師兄時，便總是會偷偷躲在劍冢禁地之中，運氣繼續修煉武功。

這一日，感受到體內雄渾霸道的氣息，脫力倒在劍形石柱之中的雄霸終於是露出了一個細微的笑容。

想不到啊，呂竹這一番暗中下手毒害讓他癱了那麽久，反倒是讓他休養生息，養好了從前急切練功毫不顧忌而遺留下來的暗傷內傷……

如今的雄霸，武功更勝從前！

“恭喜幫主，賀喜幫主，終於都練成蓋世奇功了！”看到雄霸這個模樣，在門口守門的文醜醜立刻就從門外跑了進來，“那個劍聖不自量力，膽敢挑戰幫主你啊！他還不知道幫主您已經練成了蓋世奇功，真是順應天命，天下第一！”

“文醜醜，你永遠都是那麽口甜舌滑。”雄霸睥他一眼。

“小人句句都是由衷之言。”文醜醜急忙表態。

“行了，老夫一旦回覆地位，絕對不會虧待你的，你出去吧！”雄霸揮了揮手。

運功平覆下來之後，雄霸就開始以功力和身體已經全部恢覆的姿態，出現在了人前。

他這麽一副霸氣側漏的模樣，頓時就驚得好些立場不太堅定的人開始想要背棄和呂竹的合作。

雄霸高坐於幫主寶座上，目光深沈地掃了底下廳中的所有人一番，這才開口道：“霜兒，三個徒弟之中，你最讓為師放心。”

“為師要專註明日一戰，勢難分心，所以命你統率三堂，以助我匡扶天下！”

秦霜看了旁邊低著頭看不清神色的呂竹一眼，又看了另一邊站著的聶風和步驚雲的平靜模樣，心裏想了想，最後還是出言回道：“霜兒恐怕能力有所不及。”

“你這段時間和小慈一起暫代管理天下會，做得一直很好，為師對你有信心。”雄霸瞇著眼從臺階上走下，拿出了一個明顯是裝著牌子的錦袋，“我畢生的心願就是要戰勝劍聖，將來天下會幫主一職，非你莫屬。”

此話一出，不少人都變了臉色。

雄霸說著，又轉頭看向了呂竹：“小慈，你是我唯一的女兒，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過得好……”

“經過這次，阿爹明白了許多以前沒有想通的事。”雄霸儼然一副慈愛老父親的表情，“你想做什麽，選什麽，就按照你的心意去做，去選，阿爹以後再也不會勉強你了。”

眼角餘光瞟到另一邊的聶風和步驚雲神情有異，雄霸的笑容就越發的溫和慈愛。

“女兒最看重的還是阿爹的事，有什麽事，等明日比試結束，再說如何？”呂竹果斷使出了拖字訣。

“當然可以。”雄霸表面上仍維持著這番慈愛模樣，心裏卻是冷笑不已：不愧是他的女兒，這般假惺惺的作態和自己如出一轍。

最看重的是他這個爹？

多年來暗中下毒、聯合外人奪權，迫使他只能拼命使計賣慘翻盤……這樣的“看重”，他這個爹可真受不起！

等明日比試結束，他的怒火以及風雲霜三人的糾葛，將會成為這個野心勃勃的女兒最大的報覆！

他雄霸向來就是寧可他負天下人，也不可天下人負他！

第二日一大早，雄霸就端坐於雄霸堂的大廳之中，靜候劍聖的到來。

呂竹被安排靜立在幫主寶座的側邊，聶風、步驚雲和秦霜三人都在臺階之下分立一處。

不少地位高的幫中人，目光一直在雄霸和呂竹之間徘徊：若是說管理，自然是呂竹管理得好……

但這天下向來以實力為尊，雄霸武功如此之高，就算呂竹有風雲霜三人輔助，亦是不如她的父親。

一旦雄霸在比試中勝了劍聖，那麽這“天下第一”的名頭就完全坐實，呂竹再怎麽翻，也起不了浪。

廳中坐滿了前來觀戰的各地賓客，幫眾們也噤聲分散站在周圍，偌大的一個大廳裏，竟楞是無人發出一點稍微大點的聲響。

唯獨只有繁亂的呼吸聲和人們額上的薄汗，方才展露著這些人心中的緊張程度。

“劍聖已經到山腳了！”想起劍聖一邊攀登階梯一邊仰頭望著上方喃喃自語說自己要戰鬥的話語，報信的人帶著將要見證一場超級大戰的數分忐忑、數分激動，飛快地跑進來通報了一聲。

這一聲通報，終是打破了此間的沈默。

天下會總壇位於高處，要到達此地必須攀登一道長長的階梯，既然已經到達了山腳，那麽以劍聖之力，估計很快就會抵達雄霸堂之中。

只是，誰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快——

以至於閉目養神的雄霸才睜開雙眼，就已經看到身周氣勢仿佛都要實體化為萬丈光芒的劍聖自大門進入。

無雙城少主獨孤鳴見狀，立刻就喊了一聲：“大伯！”

父親獨孤一方命喪雄霸之手，昔日雄霸嫁女的大婚之日他無法為父報仇，今日身為劍聖的大伯到來，定能為父親洗刷無雙城的血恨！

雄霸也立即站了起來，目光之中帶上了期待：“遲來的決戰……”

“十年來，老夫雖然已經稱霸武林，幾乎可以號稱為‘天下第一’……但與你劍聖一日未分高下，就如骨在喉，不吐不快！”

“今日有幸你蓄勢待發，依然霸氣十足。”劍聖十分平靜地看著雄霸的方向，“我‘劍廿三’一式若能將你擊敗，老夫此生無憾。”

“我就用這把無雙劍接招！”雄霸自覺神功大成天下無敵，絲毫不去顧忌場上還有獨孤鳴和無雙城的幸存者在場，直接就將無雙劍取了出來，“今日，我雄霸就要你獨孤一家，敗得心服口服！”

“讓天下人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然而雄霸手中的無雙劍才剛剛拔出，劍聖已經飄移這詭異的身法，無視了一眾攻向他的武林人士，徑直沖著臺階之上的雄霸飛速平移了過來！

時間似乎在這個空間之中完全靜止，呂竹眼中所看到的一切人和物，統統都停滯在了這一刻。

這是一招頓時間，破虛空的可怕招式，已經是屬於非生非死境界的力量！

現在的劍聖，根本就只有一個元神，肉身已然被他為使出此一招式而拋棄！

也是因此，眼前劍聖所形成的元神可以達到停頓空間的強大威力，並且還靜止了在場者的行動，使得所有人都無法對他的攻擊作出反擊和防禦。

一切屬於人間的攻擊都對他無效，但他卻還能帶給人體實實在在的傷害……

雄霸眼中的得意，已經被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所取代——不同於被她突然出手弄倒時那種驚慌卻又心知性命無礙的憤怒和無奈，而是一種將死之人面對死神的劍鋒油然而生出的對生命即將終結的恐懼和絕望。

一片死寂般的世界，唯有劍聖踩踏各種物件往前飛躍的輕響，以及……仿似遠方風起雲動塵土翻湧的細微動靜。

眼見劍聖的身影已近在眼前，呂竹掙脫了這番靜止的禁錮，往前大踏步以身體擋在了雄霸前方：是時候了！

隨著這一道粉色身影擋在了雄霸前面，不止是無法行動的風雲霜三人，就連雄霸都像是稍稍掙脫了時空的束縛一般，瞳孔猛地一縮。

與此同時，遠方傳來的呼喊聲亦隨之而至：“沖啊！保護幫主，保護大小姐！”

那呼喊仿佛帶著萬眾一心的無盡力量，迫使劍聖也不禁為之動容：“為何如此？！”

“你是不是想問，天下會這些年為了擴張版圖，做盡多少傷天害理之事，為何那些人，卻會在這一刻前來相救？”呂竹勉力抵抗著兩種力量在她周圍相沖相斥，艱難地露出一個極為淺淡的笑來，“公道自在人心，且聽聽他們怎麽說——”

“我們不管天下會到底做了多少你們這些正道武林人士口裏說的壞事，我只知道，是天下會讓我們一家人得以逃離戰火！”

“你們都認為自己是好人，為什麽不在老子的婆娘孩子都差點被亂軍所殺時出手相救？”

“不是天下會救了我，我就要被家裏賣給亂軍做軍糧了！”

“天下會讓我活命，還讓我能吃飽飯，讀書識字……不用再在夜裏聽著外面的殺人聲咬著舌頭讓自己不發出聲音以免被發現！”

“讓我們吃飽飯、睡好覺、活命的不是好人，那麽世界上還有什麽好人？！”

“幫主和大小姐在我們眼中就是一等一的好人，如果有人要傷害他們，就先過我們這關！”

縱然無論怎樣看都只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但那萬民凝聚起來的心願力量都集中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之後，便爆發出了極其強大的力量！

劍聖終於明白，為何眼前這個一點武功都不會的少女，卻能破除他的禁錮了。

傳說，東漢末年，武聖人關羽關二爺創制出了一式千秋萬世皆會永遠無敵的絕世奇招，秉持關二爺“希望天下太平”的信念而生。

然而這一招為有情為慈悲而生出的絕世奇招“傾城之戀”，第一次的出現，就給世人帶來了死亡與毀滅。

劉備久攻不下一座城池時下命讓關羽破城，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關羽便只能使用傾城之戀破城——但他低估了此招威力，本來以為最多把城池劈開的一招，一出之後，整座城池竟是灰飛煙滅！

從此，未曾領悟到“殺戮才是最大的慈悲”一理念的關羽，在見識到此招的威力之後，自覺過於有違天和，從此封刀不用，終使自己和蜀國成為了歷史的塵煙。

這是一招超光速，破虛空的絕世奇招，當然可以與頓時間，破虛空的劍廿三同臺較量！

兩招式只在伯仲之間，決勝的方式便取決於其它的原因。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但劍聖和雄霸這種級別的強者，對這一局的勝負已然明了：此刻，劍聖顯然已經略遜一籌。

天下第一人……始終是人，而是人，就必然會老去，會死。

所以，天下第一是不可能永遠都天下第一的，唯獨是仁者，方可無敵於世。

縱然是什麽武功都不會的一個人，但她卻會因為“仁”這一個字，永遠活在世人的心中，即使日後的時光歲月始終會無情地侵蝕她的一切，亦不會有人……真正地對她下手。

她沒有負天下人，所以，天下人終不負她。

想明白這一點，劍聖終是大笑著收回了攻勢：“好，好，好！想不到雄霸人如其名的這一生，卻是有一個同樣人如其名的女兒！”

其實，他的壽元在好不容易練到先天之境時，便已經到了盡頭。

到山腳下時，壽元已盡油盡燈枯，迫不得已，只可元神出竅，以自己最後的生命力量使出這一式。

不過，劍廿三一式，確實是在此刻才能使出應有的威力！

若不是搏命一戰，天命身的雄霸必然無人能敵，否則他不會多等這十年。

若是在這刻殺了雄霸，明徹頓悟，說不定他就可以真正地入道，成為不滅的存在！

只是想不到，他一生執念於戰鬥與爭強好勝，唯獨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才算從另一條道路上明悟了何謂之真正的無敵，何謂之不滅的存在。

伴隨著劍聖放開一切束縛的大笑聲，劍聖的身影最終化作了點點星芒，消散於天地之間。

面對解除禁錮後全場人驚疑不定的目光，呂竹垂下目光，看了聚合起來的風雲霜三人一眼。

那眼神之中帶著歉意，顯然就是這些年來一切的布局都只為了今日的結果。

她利用了所有人，做了那麽多的事，都只為保敗戰之時，親生父親雄霸的一命。

最後，呂竹回頭看向了身後神情覆雜的雄霸，再次露出了一個淡得近乎虛無的笑容：“女兒曾經說過……”

“只要阿爹能平安喜樂地度過一生，便是女兒一生所求。”

聲音越到最後，越發的輕微，蒼白的臉與蒼白的唇角之間，一道刺目的殷紅流淌於其中。

這道粉色的身影，便如終將消逝的夢一般，緩緩倒下。

“小慈！”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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